网中情深为谁

华莱士

作者:我不温柔
电话铃响起时，我正在给我的学生上手风琴课，我看着那女孩子的手指寻找着G大调的那个#4的黑色琴键，电话铃声于是就镶嵌在了断断续续的琴声中了。
　　
; {% l4 l: G9 a　　你说你叫“李某”时我根本想不起来你是谁，可是你的声音那么好听，在我眼前出现一个高个子，宽肩膀，方脸盘的男人形象。金属质感的话音在电话里传来，悠然钻进我的心里。当你告诉我你是我那个北京的网友时，我终于想起来你就是我在两个月前认识的那个在北京工作的上海人。
　　
, w, q7 ~5 I* r6 V$ C　　网络世界的生活节奏前行得飞快，神话故事中说“天上三天，地上三年”，网络世界就象天堂一样，在实际生活中你也许度日如年，但在网络中却一天当一年用。在正常情况下，从恋爱到结婚或者分手至少需要好几个月，但在网络上，几个月的时间可以让你离五次婚，生六个孩子甚至于犯下七次重婚罪。因此你说你是我两个月前的网友时，我的确是费了巨大的力气，死掉了一车的脑细胞才回忆起来的。我们好象相互留过电话号码，但我们从没有联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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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你回上海了你想见见我时，我有点被你的声音迷惑住了。这个声音让我想到一个远行多年的酷少年回到母亲身边时的怅然和懵懂；这个声音还让我想到那个为我的演唱作钢琴伴奏的一米八十的高中男生。当这个声音说“见见吧，我好不容易回来的”时，我终于决定要去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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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c' ?9 x! P  p7 W% F( r　　说实话，你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见过的网友，自此我就决定再也不见网友了，因为我觉得稍稍有点恐惧，不管你长的英俊潇洒还是其丑无比，我都会怕。
　　
0 c3 |  \0 V  [3 c! z' x& ~6 [　　当你说你在地铁站等，你穿着灰色西服时，我又把你想象成一个手提公文包，满脸踌躇的白领男士。于是我穿上我的白色连衣裙，背上草编小背包，脚踏无跟拖凉鞋，以我自认为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地铁站。
　　
　　到达约定的地点时，我已经迟到了。因为我用了比较多的时间把自己打扮成淑女状，淑女迟到是很正常的，况且我们只是网友，网友的第一次见面，我当然要表现的矜持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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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f! |: Y7 W' |, z　　走进地铁站，我开始搜寻穿灰色西服的白领男士。可是没有。站台上只有一个带孩子的胖女人和一个拎着个塑料袋的秃顶男人在等地铁的样子。于是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你的电话，电话里音乐声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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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r+ c. [4 |+ q6 j　　“喂，我已经等在地铁站”
　　
" h8 o% ]6 d; _) J+ v　　磁性的男声再次响起，从我的电话机传出，又从我的身后传来，表现为立体声，显得更为浑厚迷人。我循着身后的声音转回头去，我的天啊，那个秃顶男人正笑咪咪地看着我，满脸的皱纹堆在脸上，浑然的金属声从那张因为抽烟过多而发黑的嘴唇间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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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为什么要拥有那样好听的声音？你把我彻彻底底地蒙了你知道吗？因为你的声音我以为你是一个高大挺拔、明眸皓齿、精干爽利的男人。可是你却瘦骨嶙峋，你的额角上爬满皱纹，你的头发已经所剩无几。
　　
; `: M4 @) ]6 R9 }! V　　我问：“你就是李某？”时，我满眼疑虑，可是你十分肯定地冲我点点头，我一下子失望到了极点。
　　
　　对了我想起来了，你说你穿灰色西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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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8 X% M+ H　　你指指身上那件皱巴巴的分辨不出是什么颜色的过时西服说“这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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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承认，你穿的的确是西服，可是这件西服更象糊墙纸，况且，穿西服哪有这样敞开着衬衣领口的？这叫谁能看出这是一件西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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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管这些，那么你拎着鼓鼓囊囊一大塑料袋是什么？难道你在和我见面前顺便去了一趟菜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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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想到，你把这一大包沉重的东西交给我说：“初次见面，一点小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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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这下我倒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么一大包是什么呢，我有点好奇。你说你打开吧，我还可以给你介绍一下使用方法。于是我打开塑料袋。
　　
) o- T  k1 r/ }! N# f4 H1 Q, ]　　哈哈哈，我忍不住要笑出来。里面是几十瓶洗发水的赠送包装小礼品，就是商店里买一送一麻将牌大小一瓶的那种洗发水啊。
　　
6 ?" p/ c) e: B! K6 I# m8 m　　你给我讲述了许多关于这个品牌的洗发水的优点，并且掏出一大叠广告传单，抽出一张给我。你说“看看我们公司的产品吧，质量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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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我几乎想拔腿而逃。可是你那样认真地在给我介绍，况且当我低着头盯着广告看，听你讲话时，我发现你的声音的确是我听过的除了电台播音员以外的最吸引人的声音了。可是我不能抬头看你，看了你我就觉得我被欺骗了，谁欺骗了我？对，你没有骗我，我被自己的耳朵欺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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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c# n: X- {, @" V) M/ \& ^　　等你把所有的洗发产品介绍完后，我说我要回去了，必须。想不到你豁达地说“好吧，后会有期”。我想我终于要解放了，不用再假装认真地听你的产品介绍来应付你了，于是我伸出手来友好地说：“再见”
　　
! D7 k/ O1 l; J$ Q, V4 L　　没有想到，你堆着满脸皱纹似乎是不好意思地说：“那一包是赠品，你要买下我一瓶最好的洗发水，洗了保证你的头发乌黑亮泽。价格么，我们是网友，我给你打七折，你只要付一百八十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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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你也伸出了手，我不知道那是你在问我要钱还是准备和我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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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我是想拒绝你的，包括那一包赠品。可是当时我已经象个傻瓜，连“不”也不会说了。鬼使神差地，我竟然掏出一百八十元钱交给了你，并且拎着那一瓶据说是效果奇佳的洗发水和那一大包赠品回了家。
　　
3 T; N2 v! |  E7 j. q　　我终于和你——我的网友见了一面，我不知道你是否真的千里迢迢从北京赶来。但是我敢肯定，买下那种洗发水的人，我一定不是唯一的。
　　
; Q8 v! F* Z' n# j: Z　　感谢你，你是我第一个见面的网友，我想我从此以后再也不会见任何网友了，即使他的声音浑然绝伦，美若天籁，即使他真的是一个高个子宽肩膀的白领男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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