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来的温暖

南洋

每当我想起那唯一的一次偷书经历，总有一种别样的温暖在心间流淌。
　　

     那年九月，我考上了县里一所偏远的高中。先从县城坐汽车走上一百多里的盘山公路，再转乘小轮船顺长江而下，四个小时后才能到达学校。我们每天都被埋在枯燥的定理公式和题海之中，唯一让我们开心的是教语文的苏老师给我们开设了“听书课”。这个看起来比我们大不了多少的女老师，经常会给我们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每当她订阅的《读者文摘》等新杂志到手以后，她都会专门抽出几节课的时间，给我们抑扬顿挫地朗读几篇经典的文章，还穿插一些精彩的点评，并美其名曰“听书课”。因此，每个月的这几节课就自然而然成了我们心中最大的期待，而《读者文摘》也顺理成章地成了我们心中的阅读精品。但遗憾的是，她每次只挑选其中的几篇文章，我们听过之后意犹未尽，甚至牵肠挂肚。好多同学做梦都在想，什么时候能拥有一本《读者文摘》，可以无拘无束地享受一次阅读的乐趣，可以自由自在地让思维放飞，那该是一件多么令人艳羡的事情。我们也尝试着去找她借阅，但即使是有着语文科代表光荣称号的我，也是屡吃闭门羹。书不是让别的老师借走了，就是自己还正看着呢，反正一个结局，书一次也没有直接到我们手里。套用鲁迅在《藤野先生》里的一句话就是：物以稀为贵吧。那时，我们是敢怒不敢言，生怕连听读的机会也断送了。　   

   我真的没有想到，有一天我能把她心爱的《读者文摘》拿到手里而且是以一种极不光彩的方式拿来的。　 那天晚上，我去她的寝室（其实也是办公室）送练习册。我喊了声报告，没人应声。推开虚掩的房门，我把练习册放到办公桌上，蓦然眼前一亮：办公桌上躺着一本崭新的《读者文摘》！我的心里一阵狂喜，一把攥在手里，浏览了几页，就再也舍不得放下了，我大胆地决定将书带走。就算是我先借去看看，完了我再给老师还回来，我这样寻找理由安慰着自己，尽力掩饰着内心的恐慌。我把书塞进怀里，准备火速逃离现场，我正要往外走，又看见我交的练习册。这不是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她，书是我拿走了吗？想到这里，我又动了小聪明，索性把练习册抱走，明天再来交吧。于是我不留一点痕迹的把这本曾让自己无数次魂牵梦萦的杂志暂时地据为己有了。从她的寝室走出来时，做贼心虚的我怀里根本不是揣的一本书，分明是揣的一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然而庆幸的是没有一个人发现我的秘密。　

    回到寝室后，我再也睡不着觉了。压在枕头下的新书，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油墨馨香，撩拨得我的每根神经都兴奋不已。我全然忘却了苏老师找不到书时的焦急，同学们睡着后，我悄悄地穿好衣服，蹑手蹑脚地拐到厕所旁边的一盏路灯下，迫不及待地翻开了书。校园里真静啊，静得连深秋从树上飘落下的黄叶也能听见声响，我一会儿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身心完全陷进书中的情景中了。我不是选择着去读，而是从开篇读起。每读完一篇，就又忍不住看下一篇了。也不知读到什么时候。我坐着的石头周围已结满湿漉漉的露珠，停下来时，我才发现我的脖子有些酸痛。我想反正可能也不早了，干脆一直看到起床铃响吧，书看完后，我就神不知鬼不觉地给苏老师把书还回去。这样决定了后，我站起来稍稍活动一下腰肢后，重新坐到了那块冰凉的石头上，重新进入到书里的世界。　　

    当值班日老师把我从石头上拎起来时，我才知道已经天亮了。值日老师一把夺过我的书，大声地训斥我不懂规矩。当他看到是《读者文摘》时，更是来了精神：好啊，没看出来，你还偷老师的书，这书是苏老师的吧……后面说的什么我根本听不清楚了。看热闹的人把我围得水泄不通，更让我感到无地自容的是，苏老师听到吵闹声后也来了。我知道我已经彻底地完了，我准备给苏老师真诚地道歉，求得她的谅解。我不敢抬头，只听见苏老师在说，书是我亲手借给他的，不是他偷的。回头她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说，走吧，准备上课了。　　

    从此以后，苏老师就把读文章的任务就交给了我，一直到高中毕业。多年来，我都坚持订阅《读者文摘》。在她的哺育下，我走上了写作之路。在我的语文课堂上，我也把苏老师给学生读文章的好习惯完整地延续下来了。　　

     二十多年一路走来，总有一种温暖的感觉相伴：因为记忆中的那一次偷书经历，因为有老师的宽容相偎相依。











E易通—中国厨具网上第一购物平台